文史记忆丨还原金华远古的瑰丽画卷浙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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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新闻客户端

“小邹鲁”金华，文化资源丰富、地位独特。为充分挖掘、展现这一丰富的资源，提升浙中生态廊道的文化内涵，金华市政协文史委联手市社科联、市方志办、市文物局、市档案局、市婺文化研究会和金报全媒体中心、金华晚报、浙江新闻客户端、金华之声共同推出“文史记忆”，寻找八婺共建共融共享共赢的文化力量。

有没有想过，你日常司空见惯的旷野，可能回荡着亘古的秘语？

有没有想过，你周遭车水马龙的繁华，可能隐藏着万年的密码？

前不久，刚刚赴华盛顿参加美国考古学会第83届年会回来的蒋乐平兴奋地告诉记者：上山文化走进美国，走向世界，一些国际知名的考古学家认为，上山文化遗址群具有申报“世界物质文化遗产”的潜在价值。

蒋乐平是浙江省考古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回国第二天，他顾不得休息，即匆匆赶到金华。这片上山文化遗址丰富的沃土，是如此让蒋乐平着迷。在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蒋乐平吐露心声：“我愿意把考古生涯的最后10年贡献给金华。”

作为上山文化的命名和起源地，金华何以让一位在浙江大地上奔走30余年的资深考古学家如此青睐？金华的“上山故事”源远流长。

提到上山文化，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命名之地——浦江上山遗址。但如果大家对上山文化的认知，仅限于浦江，就大错特错了。

山下周遗址出土的夹炭陶表面发现疑似稻谷的印痕。

“自年浦江上山遗址发现以来，总共发现的早期新石器时代遗址18处，其中金华占2/3，达12之多，具体为：浦江上山遗址，永康庙山遗址、太婆山遗址、蓭山遗址、长田遗址、湖西遗址、长城里遗址，武义大公山遗址，婺城区山下周遗址、青阳山遗址，义乌桥头遗址，东阳老鹰山遗址。”蒋乐平介绍，这些遗址除仙居下汤遗址和临海峙山头遗址外，均位于钱塘江上游地区，集中在金衢盆地。

“浙江中部，能够发现如此密集的新石器早期遗址，非常难得，在中国乃至整个东亚地区都是唯一的。这说明，人类从洞穴迈向旷野，第一步的落脚点就在金衢盆地，对探索中国区域早期文明意义重大。”

山下周遗址出土的部分文物。

蒋乐平亲历上山文化发现和研究的整个过程，是国内外公认的“上山文化”专家。记者和蒋乐平打交道10多年，亲眼见他对考古的匠心和执着，对上山文化尤其充满感情。记者的电脑上，至今还保存着年他在浦江上山遗址考古现场，和考古人员一起埋头发掘、清理的照片。年，距今年婺城区山下周遗址被发现后，记者第一时间赶到山下周采访，蒋乐平看到记者，打趣道：“杭州跑文物线的记者换了一茬又茬，怎么你还在跑啊？”

山下周遗址在1.4米的深坑中有4个文化层，相继出土了不同时期的器物。其中，最令人激动的是，发现了稻谷遗存。当年，本报以《山下周，寻找年前金华先民足迹》为题，对山下周遗址进行整版浓墨重彩的报道，轰动一时。

厚大溪中发现的疑似独木井。

除浦江上山外，其余17处上山文化遗址群是在本世纪初差不多同一时间发现的。当年，蒋乐平在接受记者釆访时，就曾透露“永康、武义等陆续有上山文化遗址发现”，但万万没想到，上山文化遗址群的数量是如此丰富，而这还不是全部！不排除还有继续发现的可能性。

“上世纪90年代，距今－年的萧山跨湖桥遗址被发现，很多人大跌眼镜：这东西怎么可能比河姆渡早？上山遗址是和跨湖桥遗址同一年被发掘的，当时只知道上山发现了陌生的东西，年代不明，没想到居然是上万年。”蒋乐平欣喜地说，“从五六千年到七八千年，再从七八千年到上万年，接二连三突破，那段时间很幸运。钱塘江早期新石器时代遗址群，除了作为稻作农业重要源头的地位外，另一个带有区域文化意义的，是作为浙江文化源头的地位。上山文化是跨湖桥文化的源头，而跨湖桥文化也是河姆渡文化的母体之一。上山文化的发现表明，浙江的新石器时代文化，是从河流的上游开始，再向下游发展的，从象征的意义上说，钱塘江上游不但是河流之源，而且是文化的源头”。

这是上山文化第二次走进美国，早在9年前，年，蒋乐平就曾应邀参加美国考古年会在亚特兰大举行的世界考古年会。

“年会规模很大，世界各地共有多人参加。”蒋乐平介绍，年会分主题在不同的会场举行。年，上山文化以展板的形式在世界考古年会上首次露脸。相比第一次亮相，今年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有了很大的突破。“今年采取专题讨论会的形式，重点介绍了上山文化。”

浦江上山考古遗址公园

在上山文化专题讨论会上，蒋乐平还和加拿大皇家科学院院士、多伦多大学人类学系教授GaryCrawford一起，对钱塘江上游新石器文化遗址群的发掘进展进行了详细报告。“国际上，‘农业起源’被称为是考古学的三大课题之一，另外两个是‘人的起源’和‘国家的起源’。在浙江，良渚文化因与国家起源挂钩，已经得到足够的重视。钱塘江早期新石器文化遗址群，在另一层面上，具备不亚于良渚文化的潜在价值，因为稻作农业的文化内核更具普遍意义、覆盖面更广。早在年，植物考古学家、加拿大科学院院士、多伦多大学教授GaryCrawford在参观了永康湖西遗址的考古成果后认为，钱塘江早期新石器文化遗址群具有申请世界物质文化遗产的潜在价值。”

浦江上山文化

蒋乐平透露，在今年的美国考古学年会上，作为上山文化专题的主持人，GaryCrawford首先向介绍了上山文化考古的基本情况，接着由他作演讲，“金华上山文化遗址群当然是介绍的重点”。

“金华上山文化遗址群，数永康数量最多，占总数的一半。其中，浦江上山遗址和永康庙山遗址年代最为久远，测年为距今多年，其余多为上山文化中晚期，中期数量最多。”蒋乐平颇为看好永康湖西遗址。“金衢盆地大多为红壤，酸性强，对动植物腐蚀大，有机质文物很难保存。但现有的考古发现，湖西遗址堆积很深，炭化稻谷还完好地保存着，另外还有比较多的动植物遗存，是已经发现上山文化遗址中保存最为完好的”。

这个让蒋乐平心心念念的永康湖西遗址，早在年前就拿到了国家文物局颁发的考古许可证，可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未能发掘。“我从事考古30多年，这里也许会有上山文化最大的发现。”

两个多月来，蒋乐平一有空就往金华跑。吸引他的，正是年冬几乎与山下周遗址同时发现的青阳山遗址。

下伊青阳山遗址

青阳山遗址位于婺城区汤溪镇下伊村北面台地上、山下周遗址西侧约米处的一片果园内。“青阳山遗址内容丰富，发现了商周时期、钱山漾文化时期和上山文化时期三个阶段的遗存，出土了大鱼鳍形足鼎、扁侧足鼎等大量文物。”记者至今记得蒋乐平当年接受采访时的兴奋表情：在青阳山遗址底层居然也发现了上山文化阶段的红衣夹炭陶片，距今年左右，说明早期新石器时代地层的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山下周遗址遭破坏、面积小的遗憾。

山下周遗址、青阳山遗址是浙中地区继浦江上山遗址、嵊州小黄山遗址之后公开对外宣布的第三处上山文化遗址，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之后，一直未能发掘。

年底，市文物局局长汪希燕赴下伊村大调研。原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三富、原市人大常委会秘书长伊福泉等当地有影响的乡贤，对汤溪历史如数家珍，强烈呼吁在年调查和试掘的基础上，对青阳山遗址进行开发。

汤溪历史悠久，神秘的姑蔑古国，传说就在汤溪。汤溪还是公元前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建立的太末县遗址所在。根据清《汤溪县志》记载：“太末县旧址在九峰山下，其城闉街址历历犹存。”“古城脚在县西五里汤塘山之尾，高约五尺，广二丈余，未详何代所筑”及“姑蔑国”等。姑蔑国本是黄河流域的一个古老国族，由中原内迁于汤溪一带，最终融入汉民族，后在此消失，原因不详。

下伊有“古城”之称。下伊村《伊氏宗谱》中也记载：“古城伊氏”“元至正（-））大间，村祖伊恭为龙游县尉，乐古城山水之胜，土田之沃，遂卜居焉。”采访当天，村支书伊红谦、村主任伊敏林带记者来到村旁一边开阔的田野，指着竖有“青阳山遗址”石碑正对面高起来的田垅说：“当地人习惯称它为‘古城脚’，我们小时候还看到过土夯的城墙，宽约四五米，高约一米多，我们经常爬到上面城墙上面玩。村民在这一带劳作时，经常会掘出各种各样的陶陶罐罐，‘古城脚’发现的铜钱甚至用担子挑，有村民以每公斤4元的价格卖给当时的供销社。”

省市考古工作人员在青阳山遗址现场，右一为蒋乐平

这些印有各种纹饰的陶陶罐罐，村民们并没有当回事，大多随手一扔了事。直到年1月22日，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婺城区文物部门联合发布重大考古发现：在婺城区山下周、青阳山一带发现早期新石器时代遗址，年代相当于上山文化中期，距今年左右。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陶陶罐罐，原来竟是先祖穿越时空留下的生命讯息。

村里自发办起了乡村博物馆，从各家各户搜集上来的陶陶罐罐把博物馆“撑”得满满的。虽然简陋，但随便拿起一件石器，都能触摸到新时器时代的体温。“石斧、石奔、石锄、石矛……这些石器都是先祖的劳动工具，因为大多在坟边发现，村民都叫‘鬼斧’‘鬼剑’，当年都不敢带回家呢。没想到，现在个个都是宝贝。”伊敏林说。

在金西开发区、汤溪镇和下伊村支持下，汪希燕多方奔走，最终促成青阳山遗址考古事宜。3月6日，相关工作人员进驻下伊村，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金华市文物保护管理所联合对青阳山遗址进行全面的考古调查和针对性试掘工作。

“上山文化举世